UTod·Salieri

葬送星辰 Part 1

是薩列里偷刀計畫群的接文!大家都yyds!!

主莫薩,死神茜,桶c cp

科洛雷多在路上走着,刚好遇见一样出来遛弯儿的莫扎特。
莫扎特见着他亲爱的「上属」,突然心情愉悦,莫名高兴,朝着对方的脸上去就是一拳,被科洛雷多躲开了。
「一早上的,事儿就这么多。」
要用魔法去对抗魔法,他当机立断从口袋里拿出一只二十克拉的钻戒。
「嫁给我!莫扎特!」

莫扎特哪里料到还有这种事儿,吓了一大跳,莫名其妙,魂飞魄散,只想着这地方待不下去,转头就跑,走到路的尽头,好不容易甩掉神神叨叨的科洛雷多。惊魂未定地深吸一口气,环顾一遍周围。
路的尽头是一条很窄的巷子,大概很少有人通入,连旁边的灯罩都蒙了厚厚的灰。莫扎特百无聊赖的弹了一下灯罩,居然弹出一大捧扑棱蛾子,继科洛雷多之后被吓出二次伤害,只好退回原位,这时才发现原先站着的地方 对面的水泥墙壁上,贴着一张告示。
莫扎特好奇地仰起脖子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本市近日惊现求婚怪病,主犯已被通缉,潜逃在外。如果您看到有身材高大魁梧之人拿出戒指向您求婚。请立刻拒绝,并前往警察局于本市现任警长沙威联系。”

莫札特立刻跟著指示去到警局,一進去,便看見沙威翹著腿坐在椅子上
「什麼事啊?」
「我…看了公告來的!」莫札特立刻說:「我…剛剛被求婚了!」

「详细说说?」沙威放下他的腿,从一堆破烂纸篓里找到一只能写字的笔和一张皱极了的纸。
「他就是那种…很特别的…胸肌很大的,哇,他就一下子扑上来!然后跪在我面前……」
「噗……」沙威把一只手盖在嘴上,隐藏这声不恰当的笑场。
「你笑什么!很严肃的!」莫扎特拍桌而起,觉得不太妥当,又坐下接着描述,「然后他拿出他的钻戒,我滴老天,那是真的闪啊,要我是个姑娘我肯定就答应了……」
「噗……对不起,您继续……」
「你笑!你一直在笑!!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笑!!!」莫扎特忍不住了,一把抢过那只无用的笔,指着沙威大喊大叫。
「抱歉,我想到高兴的事情。」沙威拿回笔,装作平淡地回复。
「什么事情?」
「冉阿让又吃不起面包了。」

什么冉阿让,什么吃不起面包,莫扎特听得越发摸不着头脑,最后实在认为荒诞,恼得发慌,摔门而出,出了警察局,才发现已是华灯初下。
莫扎特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晚上,他就必须回他的上司,也就是科洛雷多那里,谢天谢地,他是受够了今早这位一向一丝不苟的上司的种种怪异行径,那张诡异的告示又惹的他心神不宁,他兜兜转转,心理斗争了好久。最终那张柔软的床战胜了露宿街头的想法。他迈步向科洛雷多那走去。
无所谓的嘛。他这样宽慰自己。哪能有什么事,做好防护措施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首先去找了阿尔科伯爵。这位阿尔科伯爵起先对他离经叛道的早出晚归行为还会训斥几句,现在已经麻木了,理都不想理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就把眼神移转过去。
“阿尔科伯爵……”莫扎特说着,别扭的放缓语气,“您能借给我一根钢筋嘛?”
“什么钢筋……”阿尔科被吓了一大跳,“你是失心疯了吧,年轻人,借这种东西干什么。”
“因为……”莫扎特情急之下,还是搬出了主教,“是主教大人的吩咐呢,他叫我来拿的。”
完蛋了,要是科洛雷多知道他拿着自己的名头要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指不定怎么收拾他。莫扎特默默胆战心惊的烦恼着,但转念一想——管他的,嘿,反正科洛雷多算是半个疯子了。
阿尔科伯爵半信半疑,最终还是相信了,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许是觉得科洛雷多打算用钢筋谋杀这位烦人的莫扎特吧。总之,在前不久装修留下的废墟里,阿尔科拿了一根钢筋递给莫扎特充当武器。
有了武器的莫扎特立刻开始去寻找科洛雷多,他把钢筋握在手里,警惕的一步三探,走廊上没有科洛雷多的踪迹。这很好。他放心的舒了一口气。悄悄的准备拧开自己卧室的门。好巧不巧,要死不死,科洛雷多居然从天而降,到了他的眼前。
莫扎特当机立断,一钢筋劈了下去,被挡住了。科洛雷多打量神经病一样看着他,呵斥道:“你在干什么!越发神经病一样了!需要我通知警察局把你扭送走吗 ?”
“警察局没把您送走就不错了。”莫扎特毫不客气的回敬道,“您怎么都不告诉我,表面上冠冕堂皇的大主教居然是通缉犯了? 您的戒指呢?”
科洛雷多露出一脸迷惑不解的样子,怒意还没有缓解,他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似的,更加生气了: “你在胡扯什么。什么戒指。什么通缉犯。戒指……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和那些姑娘们厮混在一起,你到底在……”
科洛雷多的唠叨化成了毫无意义的背景音乐,莫扎特呆若木鸡的立在一边——怎么?科洛雷多居然不记得自己早上做过的事了 ? ! 这是怎么回事。究竟是科洛雷多失忆了,还是他无意间穿越了 ? ! !
——
那夜的莫扎特睡得并不安稳,以往他一惯认为,生活就如同淌过河水,遇到烦心事,就是河水正在涨潮,等到退潮,就是人生到了顶峰的振奋时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一向都是懒于去纠结命运的是是非非的。
唯独今天的一系列荒唐事让他莫名其妙,像是钻进了一出滑稽戏剧,自己是那个主角,因为被各种荒诞现象吓得魂不附体,被观众在下面笑得颠来倒去,最起劲的一个。他有种被围观的焦虑感与不安感。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披上衣服起夜,准备去长廊上走一走,透透气。
他披着晨衣,正要拧开门,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他警惕的停住,小心翼翼地把门开出一道缝隙,探身出去。
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男人。他当即打了一个冷战,倒吸一口吭气,手在门把手上,瞬间出了一把冷汗,瘫软了,滑了下来。早些时候所有的奇遇瞬间跳起来,联结在了一起,有了些眉目,交织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他的手紧紧抓着墙壁,指甲扣进墙缝,尽全力瞪大着眼睛,掩饰自己的恐惧。
他认识这个男人。他是死神。只是莫扎特并不知道他前来的目的是谁——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亦或是此时正在他隔壁高枕无忧的那位主教?
这是他第一次抬头直面死亡 而且是未知的死亡。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就仿佛看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不过确实如此,一双异色眼眸底下似乎藏着片阴霾,莫扎特被他盯的几乎浑身要冻了霜,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口都开始发颤。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可是他情不自禁地陷入进去,就好像是不会游泳的孩童,他第一次见到大海,猛得就冲水里享受被液体包围的快乐,快要淹没到鼻腔了,那个他不能消受的水压要把他压碎了,可是他又会觉得刺激。
不可以,趁理智还处于可以控制的状态,莫扎特要将死亡从他的世界里赶出去。

理智上告訴他應該要逃離,但莫札特覺得自己雙腳就好像被釘住一般,動彈不得。
死神步步緊逼,直到兩人貼的狠勁,莫札特可以清晰感覺到對方呼出的冰冷氣息:「安魂曲....」死神的口中突然蹦出這個詞。
「什...什麼?」
「希望你寫一部安魂曲。」死神抱臂往後退了幾步,那雙異瞳卻依舊緊緊盯著莫札特。

安魂曲……莫扎特抬头望着男人,手依旧牢牢扣着墙,他已经不像刚刚那么害怕。这个被眼前人慢条斯理,缓缓吐出来的词,神使鬼差的,倒像潘多拉魔盒的钥匙,在他心底咔嚓一声,反而让他慢慢的镇定下来,渐渐的,慌张如潮水般退去。
他发现自己的情绪慢慢被好奇淹没了,一种强烈的,本能的好奇,让他想去探究,他知道面前的人危险,但他又有一种自己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像是蒙着一层纱,迫不及待的想去揭开,去看他的庐山真面目。
“您要什么安魂曲呢。”莫扎特神色如常,只是鲜有的正经,彬彬有礼地问,“您不是永生的吗。”
“说得倒是。”死神调侃般轻笑一声,“永生……,安魂曲不过是一剂安眠药罢了。”
“我的雇主是科洛雷多先生。”莫扎特说着,他暗暗喜欢眼前男人说话的腔调,那种漫不经心里带着点款款的严肃和倦怠,如果不是这次的深夜来访太过诡异,他会和他好好谈谈的,“虽然嘛,我这个下属做得也不是很称职——我是不介意接点私活的,但是,我们要小心些才是……”
“放心,一定小心。” 死神打量了他一会儿,自得地笑了,懒洋洋的说,直起身子,看了一眼莫扎特,捧起了他的下巴,“我还没给您讲,委托您写安魂曲,是要把安魂曲献给一个人。”
“……谁?”莫扎特退后一步,放松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先前的炫又一瞬间绷紧,警觉地问。
沉默,沉默,夜半的风吹过开着的窗户,把窗帘吹的鼓鼓囊囊起来,盖过了燃的有气无力的蜡烛,阴影开始不断扩散蔓延,笼罩整个房间,莫扎特连眼前这个男人的五官都看不太清,只隐隐看到他嘴唇微启,带着笑容,缓缓吐出几个字
“您的安魂曲要写给隔壁那位大主教——科洛雷多先生。”
哐!
莫扎特一直抓在墙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滑了下来,他呆滞的擦一擦裤腿,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没等他有更多的反应,下巴再度被托起,强迫着和死神对视,死神望着他,笑容更加嫣然深刻。
“您愿意吗?”他柔声问。

「……呵,愿意?他要我给他写过的和处理过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再者他要安魂曲干什么?」莫扎特躲避与死神可能拥有的对视,他怕见着那双瞳以后要将上下的秘密全盘脱口而出,神秘,他不喜欢这样巨大的差异,逼得他要毫无筹码地和人说话。
「您的意思是不愿意?那我另找他人了。」死亡将要离去的状态是恐惧减缓,莫扎特咬咬牙,他也不是非要抗拒这个任务,安魂曲?那就去写着玩儿就当给那个可恶的先生打个威胁!说他见到了死神,科洛雷多要是再有什么非人类能整出来的东西给他,他就把安魂曲的谱子盖他脸上,让他去见上帝吧!
「没有,我是说,我愿意。」
他没看到死神在暗地里偷偷笑了。死神收到满意的回复就不打搅这位音乐家的时候了,离开,去了另一个地方。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去听科洛雷多的安魂曲,距离他的死期属实还有很久,作坏的是一些小小的调皮和恶趣味,他就是先前和人打赌,问莫扎特会不会给他最烦的上司写安魂曲罢了,看来是赌赢了。
他回到另一座城堡去找伊丽莎白,他的赌局对象。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对方,在她面前就像是不到三岁的孩子,手舞足蹈地描述着莫扎特当时有多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给科洛雷多写安魂曲。伊丽莎白容忍着他的幼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
「唉呀呀!!!干什么!」死神痛的惨叫,伊丽莎白便再给他揉揉,明明没有使这么大力气,她想着。「又胡乱找人点了没用的安魂曲,你这导致的人心惶惶,我可不帮你收拾噢。」伊丽莎白点点死神的鼻尖,就像批评不听话的小孩儿一般。

「不過不是你先要跟我打賭的?」死神不滿的滑到伊麗莎白身邊坐著。
「我可沒叫你亂嚇人,」伊麗莎白伸出一根手指頂頂死神的額頭。剛剛還在莫札特面前咄咄逼人,渾身散發寒氣的死神只是不快的哼了聲。
「不管如何,總歸是我贏了,該有個獎勵吧?」
伊麗莎白輕輕一笑,在死神的額頭落下一吻:「這樣夠嗎?」她歪頭問道。
「暫時...」死神也露出了微笑。
「果然很像一隻貓呢,」伊麗莎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讓死神躺上。
另一邊,莫札特決定去找薩列里抱怨今天的所有奇遇。

酒馆的声音熙熙攘攘,觥筹交错,酒杯相撞,盘子相叠的叮里哐当聊当背景音,把莫扎特急促的诉说撇成一丝又一丝的细细碎片,萨列里的指尖端着酒杯,垂着眼睛,聆听着,不时抬起眼睛打量一眼莫扎特。但大多数时候,眼神还是无神的虚虚搁在酒瓶之上。
他的两根修长的指尖按着酒瓶,指甲贴着红润的皮肉,延伸出很好看的弧度来,突然猛的一蜷缩回来,漫不经心的撩撩自己的头发。
“得啦,您喝口水吧。”他说,“编的故事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诺……”他把酒杯倒满酒递了过来,“您把它喝了吧,还可以趁此机会想个精彩的结尾。”
“这么说,您不相信我?”莫扎特急切地打断他,腰前倾过去,像受了委屈的猫咪,顿时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您不相信我说的话?”
“……”萨列里眼神飘忽一下,略微皱了皱眉头,把莫扎特暗中扒上来,放在他肩头的手甩了下去,“我倒也不是不想不信您的话。”说着,把脸转过去,“可是您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科洛雷多先生是堂堂大主教,品性一定是出色的,哪有拿着什么大钻戒……”
“出色? !” 莫扎特像被针扎了似的,猛的跳起来,一脚踩在座位上,吸引了半个酒馆的视线,萨列里头痛的揉揉眉心,对他说了一句“好啦”,伸手把他拉下来,按住,确定这位弹簧一样的天才音乐家不会再跳起来了,才收回手。
“懒得和您吵嘴,我们且先别提他……”萨列里说,“死神的那套说辞又是从何而来?可从来没有死神约人写稿子这等怪事。”
“嘿。”莫扎特立刻抗议了,“我之前还从来没有我这等音乐天才呢,现在不还是有了。”
萨列里脸色暗了暗,抽回手,挑了挑眉毛,淡淡的回应道:“您说是就是——真不巧,我今晚还有事,先失陪。”
“等等……”莫扎特暗暗的懊悔了,他本来打算找算找萨列里好好聊聊的,他刚刚才猛然想起来萨列里是怕吵的,平常他就像是一只过于敏感的猫咪,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被吵的不得安宁,莫扎特又是那种爱兴风起浪的热闹人,为此没少被惹烦萨列里,被劈头盖脸的砸一遭谱子——总之,把约会地点选在闹哄哄的酒馆实在太不明智,萨列里的脾气本来就变幻莫测,再被这么一吵,岂不是遭殃了。
莫扎特一看这个阵仗,就预感萨列里是生他气了,赶紧跟着他翻了下来,走出酒馆,一路跟在他后面,正想去拉住他,又预料到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先生八成不会让他拉住,索性紧了紧大衣,快步跟在他后面,悄悄跟随着他。
莫扎特好奇萨列里的行程不是一天两天了,萨列里最近总是神出鬼没,活像春天里南归的鸟一样行迹不定的,莫扎特当然对掌握出他神秘的出处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他发挥出躲避科洛雷多轰炸似催稿时才有的本领,一路一路悄悄的,小心翼翼的跟随着他。
不料萨列里,这位莫扎特的好朋友,居然信步款款的拐进角落,往下水道的方向走去了。
“怎么,他要拜访的朋友还住在下水道吗?”正进行着跟踪勾当的莫扎特觉得好奇,赶紧快步了一些,跟上了萨列里。

随着小巷子越来越暗,莫扎特险些就没跟上萨列里,黑漆漆的一切,却能明显感受到有人存在过的,会有人在这里生活吗?那也太寒颤了…或者说,真怪啊。他接着往前走,放轻脚步,学着萨列里的姿态就像猫一样弓着腰踮起脚。
「多稀奇啊……等等,我去!!!!」走到小巷尽头,莫扎特突然被一盏烛火晃了眼,才刚适应黑暗,他吓得直截了当发出一声咒骂,也不管自己明明是在偷偷跟着萨列里。
尖叫以后他接着刚回复视力的模糊光明看见萨列里转头惊讶地看见了他,抱歉,他一开始也没想一直跟到这里的,都是误会!没时间解释,莫扎特马上感觉被一根绳子绑住脖颈,绳索越抽越紧,不至于马上就要死亡,但是导致他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而后便失去了记忆。
「我的朋友,这是您的音乐天使?」莫扎特摇摇头,他正飘在河上…不,是在船上,…还是密封的……?这是…下水道?
「是的。我和您提到过他,先生。我也没想到他今天怎么会跟着我。」
莫扎特醒来在一个宽敞的地方,他无法将两地链接。一面是雾气腾腾,淌着小河,甚至还有一艘木船,一面是平常都要绕远走的下水道。面前除了几乎日日都要见到的萨列里,还有一位裹了黑色披风的男人,双手用力地搅着船桨,头顶是一只优雅的礼帽。另外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在他转头时莫扎特注意到他脸上的面具,半张白色的半脸面具,遮盖了右眼和嘴巴之上的所有位置。
他挣扎着要做起来,惊动了前面两位先生,双双回头看着莫扎特。
「妈的,我的上帝啊……我就像是被拐卖了一样。」莫扎特扶额。

「我這是在哪裡?」 
「在巴黎歌劇院的地底下。」戴著面具的男子沒好氣的說:「先生,跟蹤可不是什麼好行為。」
「什…什麼?還不是薩列里最近行蹤太奇怪了?」
薩列里嘆了口氣:「莫札特,他說的有理…差一點,你今天就有可能被殺。」
正當莫札特還想爭執時,船隻總算靠岸了,他驚訝的瞪大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多根蠟燭環繞著,甚至有一座管風琴,簡直像個祕境一般。
Erik 輕巧的從船上躍了下來,將自己到披風放到一邊,薩列里隨後跟著,而莫札特也迫不及待的跳下來,準備探索這個地方。

萨列里拉住他,按住他的衣角,责问似的把他扯过来了一点,压低声音:"你来这儿干什么?"
怎么咄咄逼人的。莫扎特快递抬起头,警惕的看了一眼萨列里,他有很多和这位同是音乐家的同事周旋的经历,萨列里的脾气从来都不算好的,只是他懒得动气而已,和萨列里解释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和魄力的,因为萨列里听着,很可能就会猝不及防的把手按在他的脖颈上磨蹭一下,然后再突然扯一下他的头发,痛的他始料未及。
"这个嘛,这个嘛……"莫扎特东张西望,支支吾吾地发言,眼看着萨列里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大事不好,估计马上就要动手收拾他了,赶紧当机立断,反咬一口,"您又来这儿干什么!"
萨列里被这个问题问的一噎,一口气好险没喘上来。瞪大着眼睛说不上话了。莫扎特瞎猫碰着死耗子,没想到搬出来的缓兵之计居然真的问住了萨列里,立刻顺水推舟,得意洋洋的抬起脸来继续追问: "怎么?您也回答不出来了吗?"
"从上周开始您的行踪就鬼鬼祟祟的了。"得了便宜的莫扎特继续控诉道,"都知道您天天钻下水道,没想到下水道里还有这么个地方。您怎么早点不告诉我?"
萨列里的头有些痛,被这些机关枪一样的话惹的心烦,背过身惨不忍睹的揉揉太阳穴,身子还没转彻底,就被莫扎特得意洋洋的掰了过来,继续问:"那您说,那个男人是谁呀?"
"音乐家。"萨列里干巴巴地回答,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们的音乐天使。"
"嚯!他也是音乐家。"莫扎特惊讶道,"真是,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
他赶忙跑上前去,可先前的男人若隐若现,行迹诡异,早已经不见了。
"您找他干嘛?" 莫扎特疑惑地说。
"……" 萨列里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的深吸一口气,开腔,"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
"交易?"
"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换。"萨列里平静地说,面色如水,烛光把脸照耀了一半,一半在暗处一半在明处,交叠起奇异的层次感来,他伸出手,捧住莫扎特的下巴,轻柔地解释道,"等价的筹码,如果我愿意在今晚的巴黎歌剧院演奏,他就给我我最想要的东西。"
"……"问题太多,莫扎特已经不知从何问起,突然身后一身巨响,已经消失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瞥了一眼疑惑不解的莫扎特,快步走上去,粗暴的抓住莫扎特的手腕。
莫扎特咒骂了一声,想要扭开,没想到男人的力气不小,他无从招架,只好抬头,惊异又恼怒的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人。
"多嘴是会给您带来灾难的,您刚刚什么都听到了" 男人说,"所以,我会杀了您。"
"开玩笑!" 莫扎特难以置信的吐了一口气,"您瞧瞧,我可不是一盒松香一架钢琴什么的,我可是人啊!您说杀就杀的吗……嘿,我不止是个人,还是个不错的音乐家呢。"
"?" 男人的眼睛微微一眯,放开抓着对方的手腕,"您会音乐?"

「是的!我会音乐!而且我还是个天赋异禀的音乐家!…至少其他人是这么说,我不知道您有多厉害,先生!」莫扎特收回自己的手,那个男人的手劲太大,方才被抓住的手腕处痛得险些就没了知觉,如今一看发现已经开始红的不像样子,真是遇上怪人了,他想着。
那个男人走路就像是要赶场子,急呼拉呼的,刚转过身去下一秒在黑暗中就没了人影。
「钢琴。」而后突然在身后听到他的声音,莫扎特吓的差点又叫出声来,被萨列里的一个眼神制止在侯间。「还有很多乐器,我都有,你习惯什么。」莫扎特正要回头去看那个男人的时候他又换了个地方,回到了莫扎特的正前方。娘的,莫扎特骂着,这个男人就像是在玩弄他。
「钢琴,怎么了。」莫扎特答复他,然后那个男人轻笑一声,敲了一个响指,那盏单独的烛火先暗去,接连着一整片的火光都燃起来,在三人面前现成一条走道,漂亮,极其漂亮,莫扎特脑袋一空,想不其他词来形容,甚至让他忘记了这是下水道来的地方,四周的墙壁还不过是灰土色的泥砌成的罢了。
他跟着那男人走,萨列里跟在莫扎特的后面。那个男人不知何时又挂上了他的黑色披风,在步伐带出的风后飘起,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不尊重人,但他确实就像只鬼魂一样。
三人无言地走了片刻,直到那个男人停下脚步给莫扎特让位,莫扎特还在欣赏着那些墙上的烛台,和他在萨尔兹堡或者巴黎看到的高端商品几乎并无区别,它的色泽和雕制技艺甚至似乎还要略胜一筹。「钢琴在这里,试试看?」那个男人把莫扎特推向前,其实不必,那架钢琴更是华丽地要令他不敢相信,琴键雪白,墨黑色的琴壳被包养得就好似一面明镜,可以清晰照出演奏者的面庞,琴弦端端正正地在那里呆着,却又仿佛获得了自由的生命,马上就要化作人形立起舞蹈。
「Jesus……」莫扎特激动地就冲上前要去抚摸这架钢琴,还怕自己下手太重会碰疼了它,「这要是个漂亮姑娘我就要向她求婚了…不对!!!我怎么被科洛雷多这个老耗子带跑了。」莫扎特敲敲自己的脑壳,懊悔地骂了两声。
他开始正式弹奏,指尖下的音符化作一场梦境,他可能是在寒冬的列车上,风刮打上窗户噼里啪啦地响,一望无垠的白雪洋洋洒洒落下,落在女孩儿头头上,孩子伸出手接下雪花,它又调皮地化在手心。车一直开,开到春季,沿途的花儿一朵一朵盛开,渐变色的蓝天里藏着形状不一的风筝。又是秋天,凋零的枯叶呈现出枫红色,从半开的窗缝里偷偷溜进来,一直等到下一个冬天,列车还在讲述新一年的故事……
琴声渐渐停下,莫扎特睁开双眼,他的手就要爱上这架钢琴,或者是已经爱上。那个男人站在他身边,待结束后为他鼓起掌。「bravo,先生。」

“我先前就说过我是会音乐的。”莫扎特承接了这份赞扬,有些得意的说,站起身来,“那么,您现在还愿意杀我吗?”
“您天赋异禀。”男人说道,语气平稳,面色似水,但眼睛里的眼神却已经堪堪藏不住,迸发出奇异的光芒来,包着浓浓的倾慕与欣赏,“我当然不打算杀您。”
“这就是了。”莫扎特满意地说,从琴凳上站起身,绕了过来,抓住男人的手,和他握了握,“现在您能告诉我您打算干什么了吧,您和萨列里先生做了什么交换呢?”
“我和他一同写了一首曲子,是应的一个人的约稿,对方的名字由于保密,无可奉告。”男人说着,手搭在面前的椅子上,“这就是为什么您疑惑的萨列里先生每天都神秘失踪的原因了。”
“谁的委托?”一说到委托,莫扎特突然收起了生龙活虎,抬起了眼睛,前不久的诡秘经历再次席卷了过来,让他微微有些不安,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说,谁的委托?”
一直沉默在旁的萨列里保持着目光的平视,看了一眼莫扎特,有快速转向一旁的男人,有些对莫扎特的剧烈反应莫名其妙:“我是受的魅影先生的委托,怎么……”
莫扎特的声音打断了萨列里,刚刚在酒馆倾诉之后,他的情绪本已经好些,没想到此刻又重新复燃,越发恐惧了起来,他愣愣的问男人:“您们谱写的是安魂曲吗?”
他从男人微微变了颜色的脸中探寻到了答案,往后退了几步,他想逃走,他突然觉得恐惧,自己好像迈进了一个圈套,不断的在其中来回行走,怎么逃也逃不出去,一段无法逃避的命运在向他招手。
“如果我没猜错,找您约稿的,是死神。”莫扎特脸色苍白地说,不是问句,而是陈述

「死神…」薩列里倒退了幾步:「莫札特,你在說些什麼?從剛才開始,就…」
「但我說的是真的!」莫札特再次打斷了薩列里:「為什麼您就是不願意相信我?」
魅影望著他們兩個,微微蹙眉:「您的朋友所言屬實…我看得出他是誰…不過對於死亡,我無所畏懼。」他的手輕輕撫過自己的面具,似在沉思:「我甚至十分歡迎死亡的到來。」他輕笑:「或許,它甚至會是對我--一個不該存在世上的怪物,最好的歸屬,不過,」他目光一轉:「確實也是那位先生希望我與您合作的,薩列里大師…最後他打算帶走誰,也許還未成定論…」

*远方的死神打了个喷嚏,他还窝在伊丽莎白腿上并且今夜估计不想离开了。伊丽莎白听到他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的脸捧起来问他怎么啦,是不是冷着了。
「没有,我猜可能是谁提到我了,并且我估计又是某个调皮的孩子……」
「你昨天去找了多少人?你不是只和我赌了莫扎特和科洛雷多吗?」伊丽莎白抚摸他的眉毛,死神迟迟不回应,逃避话题一般开始亲吻伊丽莎白的手心。
伊丽莎白生了小气,把双手都背在身后不让死神碰到。「快说!」
「不多!……也就,也就那么,一二三四五个……」他知道伊丽莎白可能会不太高兴,毕竟死亡一直是人们忌讳的,但他不能和她说谎,只能靠讲话越来越轻来掩饰他的歉意——其实还是暗爽的——在伊丽莎白面前,他一直是,他也愿意一直做一个调皮捣蛋等待着被她管教的小孩。
「你个……大坏蛋!」伊丽莎白去捏他的脸,又把他的脸揉成一团,死神就借机做着鬼脸想惹她笑,「好吧好吧,反正你只是开开玩笑对吧,那这次就放过你!」她拍拍死神的脑袋,让他继续躺着。

事情到这,本来就有点戏剧性。
男人地狱之火的言论刚落下,莫扎特还沉浸在微微的震惊和不安中,突然猛然的,外头一声巨响,吓得三个人都十分意外,莫扎特不明觉厉,还以为像男人一般的,神秘的,来无影去无踪之人现在又降临了。可环顾四周,却始终不见人影,正疑惑着,门外就响起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男人已经放下了书本,快步的迎过去挡在门前,仿佛他对这次来访也是十分意外的——究竟是谁闯了进来?莫扎特实在好奇,踮起脚放长目光去看。
"您来这儿干什么。" 他听到男人平静地说,他悄悄再往前挪了一点,看到了门外的访客,大吃一惊。
居然是他昨天才去拜访过的,那个对他敷衍了事还肆意嘲笑他的沙威警长!
莫扎特不打算防过他,哼的冷笑了一声转过脸去,心里却暗自觉得奇怪,沙威此时的表情雷厉风行又十分严肃,更蹊跷的是,如果平白无故的,他何必要来访下水道呢?这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莫扎特正准备开口问一问,不料事态走向了他做梦也不敢想的地步,他瞠目结舌的望着沙威信步向他和萨列里走来,警棍严肃的在地面上敲了敲,拿出了手铐。
"因为蓄意求婚罪,你们现在已经变成通缉犯了。"沙威严厉的宣布道,"我作为警察局的探长,我已经得到了批捕令,要将你们三人捉拿归案!"
其他人还在莫名其妙着,莫扎特的脑子唰一下炸开,惊恐的瞪大眼睛,愤怒的挺起身子,退后几步
"你是什么意思!"他斥责道,"我前几天还来和你报案,你不管,现在却莫名其妙的要来抓我了。蓄意求婚的明明不是我!"
萨列里在一旁停顿几下,小心翼翼地开腔:"沙威探长,您别是有什么误会。"
"绝无可能。"沙威面无表情的说,展示出了那张批捕令,三个人一同凑上去看。

「……通缉,对着钢琴求婚的沃尔夫冈,莫扎特。」他仔细地把字一行一行念下来,然后抬头看看沙威,再低头看看通缉单,「是我???」
莫扎特惊吓地就往萨列里怀里钻,萨列里被他突然冲来的动作而推倒在地,礼服被压出褶皱,领花也被莫扎特意外扯下,捏在手里。四人都沉默了,愣在原地。
莫扎特猛地站起。「不不,大师,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比较相信您,对不对……!!」他发现自己要越描越黑了,敷上额头无奈着自己这些举动,过于习惯性了,他以为萨列里会准备好,或者说,起码不会被他推倒在地。萨列里还躺在地上,他脑袋被摔空了,这是怎么回事,莫扎特劲儿这么大的吗。
Erik伸手去拉萨列里,为他拍拍身上的灰——毕竟是地下室,积灰也没办法,那么偌大的地方又不可能天天扫地,所以他把时间全部花在护理乐器上——又给萨列里翻来翻去看了几眼确定是个干净的人儿了才松手让他自己站着。
「现在和我走一趟吧,先生。」「不是,不是?你怎么阴魂不散的,你个小警察!」
沙威一手叉腰,卷起那张通缉令对着莫扎特头上敲了一下。
「注意你对警官的言辞,先生。」

Erik 眼睛微瞇的看著沙威,他一向不信任警察,也十分排斥他們來到自家門口--當初選擇在巴黎歌劇院地底落腳便是想與世界隔離--他厭惡這個充滿偏見的世界。
而沙威站在這裡更是激起了他的極度不滿。
「先生,我想您已經在這裡待得夠久了。」他冷冷的開口
莫札特與沙威都驚訝的轉頭看他:「我需要執行任務。」警探義正嚴詞的說,伸手便要強行將莫札特拉走,絲毫不顧他的掙扎。
「先生,您是不是…」薩列里剛要開口,但Erik動作更快,忽然就一個繩索套住了沙威的脖子,他緊緊的勒住警探,直到對方倒下,才將繩索解開。
薩列里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恐:「您不會…?」
「沒事,只是昏過去而已。」Erik 聳肩,彷若沒什麼大不了

莫扎特在一旁目瞪口呆。
通常情况下,除过他异于常人的音乐天赋,莫扎特身上总是还有一些奇异的,一般人无法涉足的特性,比如说——率直。说是率直,恐怕都有些抬举他了,不如说是没脑子,比如此时,这种特性淋漓尽致的挥发了出来,他呆愣楞的看一会儿,脱口而出
"您真不错。"他兴致勃勃的赞扬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您居然会杂技表演。"
气氛一下子陷入冰点,只有诡异的让人害怕的宁静。男人的神色青一块白一块,扭曲着脸,一时竟无言,萨列里在一旁触目惊心,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赶紧把莫扎特拉到一边。
"您千万别怪罪我的朋友。"萨列里说,"他平时一惯都是这样的说话不过脑子。"
"我说的是……"
"是废话!"萨列里转头打断他,瞪了他一眼,责怪他这个时候了还不思悔改的悠哉悠哉,"现在考虑这个可没用处,一会儿魅影先生的套索就要飞来你脖子上了——我们有共同的麻烦要处理。"
这话的确在理,莫扎特想了想,都要暗自赞同起来了,他为什么不能像萨列里一样? ! 任何时候都有着冰雪滤过一般无懈可击的大脑。三个人一齐把眼神投向角落里那个晕过去了的探长,陷入了思索。
"他既然没死,就还会再醒,到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莫扎特犯着愁,把所有人都在思考的问题说了出来。
在萨列里和男人还在苦恼的思索的时候,莫扎特突然灵机一动,蹦跶了起来,招呼道"各位,我有个办法。"
他信步走去,一边拿下自己衣衫里的那只笔,拿过沙威手里的逮捕令,三下两下就把逮捕人的名字划掉,改成了沙威本人的名字。
"您看,大功告成了。"莫扎特得意的说,"我们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换上我们的,这样就天衣无缝了,我们只要带着这份修改过的逮捕令,把他扭送到警察局,这样,冠冕堂皇的沙威探长就变成阶下囚啦。"

……。
有些许尴尬,Erik和萨列里都板着张脸看莫扎特,满脸写着哇塞这人是不是刚从哪个残障学校出来。
「除开他的同事,你就算要去钻空子,去骗那些没见过本人的。没见过沙威,还没见过沙威的照片吗?你这不明摆着要把自己送进去吗。」萨列里擦了擦鬓角边的汗水,一不小心把莫扎特带来这里可能是今天,不,是今年做过最错误的事情了,他们现在身上背着条昏倒的人命。
Erik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派我的学生把他送出去,通缉令扔掉就算了,你们一定要捅那么多窟窿的话别带我,出去再说。」他把那张纸撕成碎片,只身走向另一条路,再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一位卷发的姑娘。

那位姑娘蜷縮在Erik 懷中,頭輕輕的靠著他的肩膀,而Erik 望向她的表情溫柔似水,帶著欽羨,夾雜著景仰,與他看任何人的神情都有所不同。
莫札特與薩列里並肩站著,有些驚奇地看著他們,薩列里還沒見過Erik 露出那樣真誠的表情,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無論對誰,這是頭一次,他從他眼中,看到了人性。
女孩微微張眼,那雙翠綠色的眼睛靈動的轉著,她抬頭看了Erik 一眼:「Angel...」
「Christine...」Erik 輕呼一口氣:「不是說過嗎?我不是什麼天使....」他的嗓音竟有一絲的顫抖。
「但你是我的音樂天使!」Christine 溫和的說,一隻手輕輕摸上他戴著面具的側臉。
Erik 嘆了一口氣,將她放了下來:「今天妳的課可能要先跟兩位先生開始了,」他的眼神瞟向薩列里與莫札特:「據我所知,您是有教學經驗的是吧?」一跟除了Christine 外的人談話,他的語氣便回到了先前的冰冷。
「是的,」薩列里微微欠了欠身:「我本身也有在帶幾個學生。」
「很好,在我處理那位警探時,你就先跟那兩位先生開始你的課程吧,my angel.」

他把姑娘轻轻地放在地上是待她站稳后才松开搂抱着的双手,Cristine的目光始终停留在Erik身上,无论是他离去的时候还是他最后的回眸一眼。
就像是一对从天注定的鸳鸯,他们无法分别。
Cristine提起那件白色的长裙向两位音乐家行礼,萨列里微微点头,接过她手中的谱纸。那是一份可以描述成天仙一般,难得才能在人间见着几回这样优美的旋律,他不禁急着去寻找作曲家的名字。Erik,他的朋友。
萨列里与Erik称作为朋友,对方把自己的能力,弱项,人生摸的一清二楚,而他对那位先生除了长相,其他的认识几乎为零——前者其实也不然,他面具底下的容貌,没有人见过,萨列里自然也不明了。他好奇过,但自知那是不合时宜的问题。——或许除了朋友,应该用些更准确的称呼,比如,一位导师。

莫札特也好奇的湊在薩列里旁邊看著那個譜,跟著輕哼出聲的他都忍不住驚嘆:「寫的真好!這人也是個天才啊,跟我一樣!」 
莫札特說這句話時是直接靠在薩列里的脖子上,以致於他清楚的感覺到了對方呼在自己耳邊的氣息,這令他感到些許不舒服,趕緊的挪開了莫札特一些。
薩列里清了清喉嚨:「…小姐,你的名字是…Christine,對吧?」
「Christine Daae…」她禮貌的點了點頭。
「Miss Daae,介不介意唱一些,讓我判斷一下您目前的進度?」
Christine 微微頷首,稍微熱了身,便開口隨著曲譜歌唱。她的聲音清亮不失優美,高音有力而不尖銳,就像清晨隨著微風高歌的雲雀。
另一邊,Erik 冷哼一聲,將沙威拖到離巴黎歌劇院一段距離的街上:「您運氣不錯。」他低聲對著失去意識的男人說:「如果不是正好有客人的話,我應該會殺了您的。在這裡,應該會有人發現您吧!」他輕笑,將沙威留在街邊,便轉身回去。

沙威醒来的时候,巴黎已经是深夜了。他的记忆被打碎的七零八碎,头痛欲裂,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像一个落魄的流浪汉,叫花子一般的瘫倒在巴黎街头的角落,腿上已经被秋天频繁的落叶覆盖住一层,他赶紧起身抖掉,慢慢的站起身,走了几步,走在已经关门了的一个商店门口,对着玻璃橱窗,玻璃橱窗里头是眼下时兴的新衣服,玻璃反射出他有些狼藉的模样,他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警服早已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黑色的礼服——他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他一路尾随着那一行形迹可疑的嫌疑人,钻进了巴黎下水道,居然发现了一个别有洞天,活脱脱的像犯罪酝酿的场所的诡异地方。他从后包抄,把不详的三个人全都一举抓获。谁知道其中的一个人胆大包天,居然企图袭警,想到这,沙威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锤了一下玻璃——他的反应怎么会那么迟钝,若是再慢一点,他满可以躲开的,大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起来病弱又瘦小的男人怎的会如此敏捷。
他立马打算去警局对这一次的事情总结汇报,三个人的罪行本来就不轻,现在更是罪加一等。沙威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已经走在了塞纳河畔边,再往前一点就是警局了,他抬头估摸着时间,大概已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城市一整个被浸入在黑暗里,此刻,黑暗已经慢慢的在飘零掉落,马上就要融化,迎来黎明——他的思绪被远方的细细响声打断。沙威警惕的直起身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人,踩着落叶沙沙,在信步前进。
这个时间,不管是谁出现在街头,都是可疑的。沙威神色一沉,快速走过去,扭住来人的手腕,沉声道:“我是巴黎公安局的探长沙威,你是什么来头,那么晚了,还在游荡街头?”
“探长?”被抓住的人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甩开了他的手,满不在乎的移开了脸,在路灯下,细细的端详了一番沙威,又重复了一遍,“探长?”
他毫不尊敬的爆发出一阵大笑,沙威本以为他大概的确是疯了,沉了沉面容,要带着他回去,却反而被那个男人握住了手“沙威警长。”他懒洋洋的,笑着说,“我是死神呢,我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您一定也感兴趣的,不如随我一起去吧。”
沙威一愣,手就被抓住了,死神大笑着拉着他,再次往沙威刚刚死里逃生没多久的巴黎歌剧院方向走去。

这个男人的出现打碎了沙威自称他所拥有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只能用来愉悦他自己的高人一等的一切。
他花了好几年才让自己去忘记那个叫「冉阿让」的家伙,去忘记他在被压迫时扯着麻绳也要用尽全力对自己喊过的话,他的号码,24601,他的眼睛,和他眼睛里充满怒火写满了绝望一直期待着被释放的目光,还有第二次见到他时他的狼狈和不甘,他们现在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被人拿捏于指尖,玩弄着,轻轻一捏就可以碎得稀烂满地。
他被死神脸朝下地甩在地上,粗糙的地面上停留着沙砾留下的坑坑洼洼,与那张步入年迈的脸庞摩擦了一条路,起了好红的印子,他疼得就快要流泪。不可以,大男人的,怎么可以因为这种事情就被打败。
就像是没玩够,死神还乐嘻嘻地凑下身子来挑起他的脸,眯着眼仔细观摩着被自己造出的伤口。他夸赞那道红印漂亮。
萨列里当时正坐着为Cristine讲述一些他自己总结的音乐知识——的确不礼貌,但他耐不住有一些莫扎特执意要躺在他腿上——Cristine也认真,把谱子上的练习曲反复滚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更加令人惊叹于这个世界的美妙。
Erik出去把人送走,现在人被死神带回来了,他自己却还在外面走着。他把沙威扔在路上以后,本想去拜访一下那家长期光顾的老古董店看看新品——我是说,去「顺」点什么来——却在身后听到一声诡异的声音,接着是男人的笑声。他心底一颤,多奇怪啊,这大半夜凌晨三四点的,除了他怎么会还有人在路上晃荡还刚好走到这种偏僻的地方,灯都暗着,他可要怎么看得清楚,莫非……最近确实传闻有很多非人类,但Erik还没见过,多奇怪啊,他自己已经活的像个怪物了,还有比他更加奇怪的吗。
他为自己点上一盏烛灯——在那家店门口「借」的——然后静悄悄地走过去,黑色的披风在带过的风力扬起夜行者的威严,刚好看到一个金发的背影闪走。
诡异,太诡异了。要早点回去,他满心想着自己的音乐天使此刻还孤身一个人留在地下。Erik不是不相信那两位音乐家,比起自己,他俩终究是太过心软,若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肯定远远保护不了他的天使。
虽说如此,那位金发怪人应该也不认识他,所以尽快回去就好了,不要这么着急。他还是会劝自己,担心的太多,小心剩下的头发也要掉光了。
看到那个人以后不知为何Erik感觉他全身的温度骤然降得很凉,不要相信鬼神,他即是最神秘的人物,一路上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回到地下水道的时候都几乎要相信晚上什么都没发生了,抬眼却刚好对上那位死神的蓝绿眼睛。
寒冷、可怕、死亡……他不是普通人,比自己还要不普通…他甚至可能不是人。Erik的心里瞬间闪过这些想法,首先最打紧的,他侧头去看那位姑娘……她不见了!

很奇怪,面前的幾乎像個女人的死神實際上也不高大,Erik 甚至能確定他比自己還矮一些,但他身上的壓迫感與寒氣卻讓Erik 不由得渾身發顫,好像一隻困在網子裡的動物一般。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上次覺得像被盯上的獵物是什麼時候了。
啊,是那個時候吧!為了不再帶給母親痛苦,在村民們要脅要毀了他們家的當天深夜逃出家門,卻被舉辦著怪胎秀的吉普賽人捉住的時候...,Erik 恍惚的想著。死亡的凝視似乎總會讓人想起過去的事情,他不自主的想著自己的母親,那個他曾經極力想要討好,卻總是棄他於不顧的女人。她有與和她墜入愛河的醫生一起離開嗎?她過得好嗎?少了他這個怪物般的兒子,應該更輕鬆吧?他依稀憶起了五歲生日向母親索求一個吻作為生日禮物時,母親將他帶到鏡子前扯下他的面具,眼前的怪物令他痛苦的當場打碎了鏡子,絲毫不管被玻璃扎得滿手的鮮血。儘管當年他還不知道,那隻怪物便是他自己。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相信著母親的謊言,認為面具是在保護他遠離鏡子裡的猛獸,直到由於對鏡子的好奇開始研究....
他的人生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真正出錯,Erik 從來不清楚,也許他的出生本身便是一個錯誤,但曾經的他也是想要相信上帝的。而這份信任又是什麼時候破滅的?他想起來了,似乎是當牧師告知他動物沒有靈魂之時。他不願相信,那隻在他最痛苦時,唯一陪在他身邊的黑狗,竟連上天堂的權利都沒有。從那以後,他就堅信必須靠自己的力量,戰勝信仰,戰勝上帝,畢竟,上帝早已棄他於不顧。在他心中,上帝已死。
仿若知道他的想法,死神湊近他,耳語道:「那Christine 呢?」
是啊,Christine,Christine 怎麼辦?甜美的,屬於白晝的Christine,讓屬於夜晚的他不自覺的被深深吸引,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卻又明白終究配不上的她。
死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他今天玩夠了,讓兩個自以為是的男人同時感受到了生命的震撼:「我是為了安魂曲來的。」
「什,什麼?」好不容易回過神的Erik瞪著他。
「您與那位....薩列里大師的安魂曲。」死神慵懶的說:「我希望您們能夠儘快完成。」他笑道,是那種毛骨悚然,仿若喪鐘一般的笑聲。

安魂曲,安魂曲。
Erik这才顿悟,安魂曲这个被眼前的人饶有兴致的盘旋在嘴边,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咬字咬的若即若离的词,从他口里发出来是多么的讽刺。安魂曲——他自己不就是一曲再完美不过的安魂曲么?死神是行走在人生这曲乐章上的最终休止符,哪怕乐曲博得了再多的掌声,结局也只有沉默,陷入尘埃。
他初始的恐惧,怀疑,和惶恐,在仰着头,与死神宁静的注视下开始一点点破碎,他审视着死神,看他晦涩难懂微微勾起的嘴角。他觉察到的是不在意——就在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为何要惧怕死神 ? 他知道死神来这里的目的并非置他于死地,而是挑逗。死神比他还善于拨弄人心,那双倦怠而微笑的蓝眼睛只消一勾,就把他所有的心思翻卷出来,按在生命之下,戳穿了个干干净净,让他无颜,让他慌张。只是一个恶作剧过头了的玩笑,而现在,已经被他识破的一干二净。
"您要我给您写安魂曲,又在约定的工期两天之前特意前来拿。" 他平静地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这可真是让我惊讶,没想到您们死神也是这样的不守时。"
"我倒未必要成品,只是催促催促而已。"死神自得的笑着回应道,"我来时又看到那个姑娘了,那位,唔,我叫她的名字可学不出您那副腔调——说的是Christine。"
砰 ! 死神自己都猝不及防,微微瞪大了双眼,眼前这个刚刚还微缩犹豫,面露难色的男人突然瞪大了双眼,两只眼睛都放出骇人的光芒来,他本以为Erik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杀人诛心,他自以为已经揪着他的软肋,嘲讽的他再起不能了。谁能想到 ! 这具行尸走肉的身体居然爆发出这样巨大的能量,他猝不及防的被勒住衣领,砸在了墙上,嘶了一声——真是让人始料未及的攻击,他的后脑勺都被砸痛了。
"安魂曲已经写好,您尽管验收就是。"Erik咬牙切齿,向前几步,他像一团火在燃烧,烧的本来写满不在乎和不在意的死神都要微微的偏头躲避,心里诧异,"但是请您不要拿她来要挟我。"
"您打算置我于死地吗。" 死神觉得荒诞了,毫不掩饰的笑了一声,"您放开我就是了,我不打算拿姑娘要挟你。但是您刚刚让我发现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拿姑娘要挟您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的。"
Erik瞪着眼睛,慢慢的松了手,刚刚太激动的情绪刹那间涌上来,现在慢慢消退,搞得他颠来倒去,头有些太晕眩,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下水道里只有流水声,几道闪的有气无力的蜡烛灯聊以照明,光芒一道一道布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若有所思的死神身上,把他的脸切成三半,像是对着监狱的铁门时反射出的影子。
可是生命何尝不是牢笼。
死神笑着开腔:"您应该知道您是弄不死我的。"
Erik依旧微微喘着气,不说话,他突然觉得有些走投无路的无力感,在死亡面前的无力,他先前还为能够早点面对死神而窃喜,就好像提前窥见终点,脚步也能迈的更加稳健。现在他发现事态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死神三言两语,就在他面前,只能把他的无能一而再再而三放大的淋漓尽致,撕开伤口,血液流出来,红的让人晕眩,腥味弥漫着周遭,只想逃离。
他的下巴被托了起来。
"而且,只要我赏光您,微微亲您一下……"死神饶有兴致,慢条斯理的说,彬彬有礼的绽放了一个嫣然的微笑,"您就得和我走,就没法陪伴您的那位姑娘啦。"
Erik的眼神先是飘忽,接着慢慢平静。他像是一本从储藏柜拿出来的旧书,灰尘先是到处乱飘,渐渐的就都掉落下来,归于沉寂。他一如既往,既不会被打倒,也不会低头。他三下甩下死神的手,抬起下巴,高傲的注视着他,没有害怕,没有卑躬屈膝,只有打量,和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
"我这就去把谱子拿来给您。" 他这样说着。
死神楞了一下,转而笑了,摇了摇头:"您真是……不用了,不用谱子。" 他大笑着说,把一直带着的,那位捆的五花大绑的探长甩在了他们的中间,"您放他一命的行为可不理智,他会给您再次带来麻烦的。"
死神耸了耸肩:"我举手之劳,帮您把他重新带过来了。您杀了他便是。"
说着,他就撩了撩自己的袍子,转身离去了,一边走着,声音还在空旷的下水道里,传的老远
"您的安魂曲今晚会在巴黎歌剧院演出。" 他大声地说,"届时我再来观看——并且我会带上一位尊贵的客人。"

此時遠在奧地利的伊麗莎白正在坐在梳妝台前做最後的打理,準備要洗簌睡了,想不到死神忽然出現在她背後,不由分說便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
「怎麼了?」伊麗莎白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看向他,淡綠色的雙眸對上那令一般人聞風喪膽的一藍一綠,在她眼裡,卻反而是迷人象徵著無拘無束自由的眼睛
「沒什麼,只是想抱抱你。」死神聳了聳肩
伊麗莎白有些疑惑的歪了歪頭,直到她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對方的後腦勺,感受到了小小的腫包,而死神也有些吃痛的縮了縮,她才意識到他為何忽然來找她撒嬌。
「受傷了?」伊麗莎白立刻關心的問
死神微笑著將雙唇貼上她的眼角,輕輕的吻著她:「現在好多了,」他狡黠一笑。
伊麗莎白也輕笑出聲:「需要我拿藥嗎?」
「我可是死神,很快就不會有事了,」他將伊麗莎白緊緊的圈進自己懷裡,用了略微撒嬌的語氣道:「不過你今晚可要讓我留下!」
「當然,我什麼時候趕過你?」伊麗莎白有些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
「...所以,你願意和我去嗎?過兩天在巴黎歌劇院的音樂會?」

伊丽莎白笑着去刮他的鼻。
「小傻瓜,你的邀请我什么时候拒绝过,我是说,当然。」
他心满意足地把自己鼻息全部埋进伊丽莎白的衣褶里,像一只猫咪一样撒娇地赖着主人,还把两只爪子搭上来揽着姑娘的膝盖。
伊丽莎白只有一件事不敢回应,死神虽然没直白地问过她对安魂曲的看法,但他曾经邀请过她共舞。她那天握着死神的手,跟不上她的脚步,视线一开一合之间眼前的人恍惚飘过好多次,她甚至过了走马灯,她的生命差点要送给她出轨的丈夫。
想着多可笑啊,当初是他走来邀请伊丽莎白的。她那时远远比现在轻松多了,在原野上和父亲一起骑马,奔跑,感受着裙摆在风里飘动的愉悦,没有那么多人等着她的出席,也没有人可以管教她偷偷逃掉晚宴出去淋个雨走两圈。然后在不知不觉间,也是这位男人,她一向信任的丈夫,竟然带回了这种肮脏痛苦的病毒。她不清楚,在那天究竟是胃和脑袋更昏涨些还是她的心跳。如果死掉就好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那个时候她是这样想的,然后她的死神就敲门前来,依旧迈着他优雅的步伐,缓缓走着,走向自己。
后来他是怎么离开的呢,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好像错过了嘴,在她脸颊上落的吻。
我什么都答应你呀,但是现在不能和你共舞,要再晚些,再晚些你还要带我走呢。
她在心里说着。死神的话,留心去听是能听见的,一定能听见的,他们串联上的命运,月光照的这样闲雅。

人是不可能在同一块地方跌倒两次的,如果他们这么做了,就是不吸取教训,就是犯傻——沙威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几十来年,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固执的有些偏执的程度,对这套理论,他一贯是精通且奉行的。但从今天的状况看来,居然好像就没有那么的顺利了。
他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了,并且奇迹般的,又出现了那间下水道中的房间。被绳子绑的严严实实,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疲软和瘙痒,脖子一歪,干咳了一口,竟堪堪吐出一口血来。
"您猜怎么着 ! "伏在钢琴上奋笔疾书的大音乐家察觉到布料和绳子的磨蹭声,意识到他醒了,不抬头,只是大声招呼着说,他的羊皮纸搭在钢琴键上,正在快速写着什么,笔尖落的太快,不时按出一两个音符,"命运果然是无法逃脱的,您居然又回来啦!"
他轻快的从琴凳上蹦跳下来,要去察看沙威,这才看到了他吐出的那口鲜血,血流在洁白的衣领上,不久就把单薄的布料浸透彻了,开始向下淌着血珠,把下头也染的殷红。莫扎特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有些失措的差点滑倒——"怎么?您居然吐血了?"
"什么吐血。" 说时迟那时快,门凑巧被咯吱一声拉开,Erik像一阵旋风一般脚下生风的快速进来,绕过那台钢琴,快速走到沙威面前,蹲下身子,审视的看了沙威一会儿,抬起他的脸打量一会儿,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帮虚弱的,喘着气的沙威擦掉嘴角的血,无所谓的站起身,拍拍刚刚蹲下来沾上的灰尘,"喔,没事儿,没事儿。是刚刚我们的死神朋友拉他拉的太粗暴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他把眼神转向莫扎特,瞥了他一眼:"您的邀请函写的怎么样啦?"
"无懈可击,先生!" 莫扎特被点了名,像是被按下去的弹簧,立刻夸张的蹦了起来,勾了刚刚还在写的羊皮纸,双手奉上,幅度极大的鞠了个躬,活像舞台上的某个喜剧演员,加上了点飞扬和傲气。冒冒失失的,Erik不禁对他皱了皱眉头,嫌弃的伸出两根手指头,慢慢的把谱子抽了过来。
"您保准会喜欢的。"莫扎特得意的解说道,"这样深情款款的语言,没有一个姑娘不会上钩。别提是Christine小姐了,就算您拿这个邀请女王殿下,她也会欣然前往听您上台演奏的。"
"……" Erik看完了这封邀请函,不做评价的把它收了起来——事情原先其实是这样的,死神留下了沙威探长这么个烂摊子,自己潇潇洒洒的走了,他结束了和这位死神如此不详的对峙,也预备着回去了,死神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让他如梦初醒——尊贵的客人。是啊,尊贵的客人,他也有一位尊贵的客人,正和萨列里待在一起,他还没来得及邀请她,要如何启齿呢?
在拿捏女孩子方面,莫扎特从来不发愁,倒也不是说他耽于声色,只怪他生来就是为艺术这一类风花雪月的东西生着的,他像是在玫瑰花和音符里浸泡着长大的,只要他愿意,一头扎进女孩子堆里,很少有空手而返的时候,那些漂亮的,带着笑容的,柔和倦怠的女孩子,在他面前好像受了特殊的魔法,全都被他吸引了去。所以他只消看上一眼,就看出来Erik的神色不对。
"您怎么啦?"他立刻问,"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么?"
在几个小时之前,Erik还不认识他,那时他还打算杀了他呢,现在他已经彻底被莫扎特弹奏的那一首曲子改变了想法,天才和天才一向都是互相吸引的,这话确实不假,Erik在他身上嗅到了相似的热爱,和滚烫的天赋。让他都微微有些动容,尽管这是一个总是咋咋呼呼没正经的年轻人,但他已经不由自主的对他敬重了起来,甚至有几分把他当做交心朋友。诚然,萨列里不是没有天赋,但他太安静,太沉默,想来也不是把控这些小姑娘的——他犹豫一会儿,把自己的顾虑一五一十的和莫扎特说了。
结果是莫扎特一口应承下帮他写邀请函的任务——热情的主动包揽了,都不需要有些别扭和羞涩的Erik开口请求。于是就有了刚刚的那一幕。Erik看完了那些话语,犹豫了一下,接过了莫扎特的笔,把起首的落款划掉,那里本来用花体字写着我的挚爱,他在旁边加了一行小字——音乐天使。他做完了这一切,就信步去找Christine去了。
沙威的意识已经朦朦胧胧,要不是刚刚莫扎特整了点水给他喝,恐怕真的是要晕厥了。即使在此时,他也半分慌乱的神情也没有,反而依旧是目光炯炯,紧紧的盯着他们诡异的举动,像一只剪了翅膀,但风姿不减当年的老鹰,只要一给它机会,哪怕是跳跃,也一定要把敌人啄的头破血流,他痛的像是要裂开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可怜的人,他对发生了什么情况完全是不了然的,只有脑内警钟长鸣——他们一定是在传播他们的犯罪计划书!他这样估计着,脸越发铁青。沙威警长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 犯罪行为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却无能为力,无法及时的去制止,连自己的命都朝不保夕! 他们犯了这样大的罪过,不但不思悔改,甚至还胆敢这样袭警,实在是世风日下……
可惜,此刻 不管是Erik还是莫扎特,亦或是萨列里,都对这位探长脑子里惊涛骇浪的思绪无法顾及或揣测,他们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思绪,更让Erik高兴的是,Christine带着近乎是受宠若惊的惊喜和温和接受了他的邀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小时,演出就可以顺利开始啦。

期间莫扎特管不住嘴,把他教Erik邀请女孩子这件事私底下告诉了萨列里。
「他为什么不让告诉我。」萨列里听罢,只问他这一个问题。莫扎特以为他要问出很多他该怎么做准备云云的。为什么不让告诉萨列里?他想了想,除了沙威一共就四个人,除去要保密的被邀请的Cristine小姐,似乎真的唯独把萨列里空掉了。莫扎特挠挠头,露出一副皱眉的样子,如实坦白说他真的不知道。
萨列里低下眼叹一口气。「我知道了。」然后他拿上刚才给Cristine讲课的纸没有给莫扎特说再见就走了。
慌张,非常慌张。他没见过萨列里这种状态,按理他要和他挥手说回见的呀!!他忙着要冲上去问萨列里怎么回事,又想到好像是因为自己和Erik的事情。那这也不是他说的……他最后还给萨列里报告了呢……莫扎特喃喃道,噘噘嘴,一时半会估计是哄不好萨列里了。萨列里的性格便是只要他不说,就很难猜,眼下还要先帮着Erik去发邀请函。
Cristine被温柔蒙着眼带着坐上钢琴凳,她感受到边上有人,然后琴声婉婉响起,和每一场庞大舞会的开端无恙。
「My Angel of Music」Erik走向姑娘,把那张邀请函放在她手中,然后为她解下蒙眼的丝带。Cristine把那些话一句一句读出来,然后惊喜地望向Erik,抱着纸压在心头。音乐声也配合得绝佳,莫扎特转了调子,把当下的氛围衬得更浪漫些许。
哪里有姑娘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Cristine起身去抱Erik,伴着钢琴和他展示了一段刚学的技巧,从萨列里大师那里亲传的。
莫扎特现在没精力去找那个家伙,终于轮到几节空拍,他抬头把这一整片地方都看了一遍。没有他,萨列里没有来,就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虽然来了就要暴露出是他偷说的了,但他还是希望萨列里在这里,无论如何,来听他弹曲子好不好。
三人一起待到快要演出,莫扎特终于在前往剧院的路上遇见了只身一人的萨列里。

「薩列里,大師!!」莫札特立刻衝了上去,卻被對方生硬的躲開。
這不是莫札特的錯,他心裡還是很清楚的,但依舊不免感到酸楚,只要莫札特在,他薩列里就永遠會被埋沒,被視而不見。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對眼前這位天才的嫉妒從何而來,他只知道,莫札特在身邊,他就必需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莫札特要抱他的手撲了個空,只好尷尬的倒退了幾步:「大師您,怎麼沒來參加排練?」
薩列里揚了揚眉毛:「不是本就沒有我的位子嗎?」此話一出,他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但話已出口,他也無法收回,只得乾站著,微微蹙眉看著面前的人。
「您不會是吃醋了吧?」莫札特眼睛瞪大。

"没有……"萨列里被戳了痛处,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竖起眉毛,有些恼怒的偏过头去凶道,"没有吃醋……吃醋算什么词,主意措辞,莫扎特先生。"
莫扎特被凶的嘴唇一撇,扫了萨列里一眼,把身子侧转过去,打量着萨列里,啊呀啊呀的拖了一个长音,看出他是有些气急败坏的了,通常这种情况下,他莫扎特的处境一定是很危险的。脾气不稳定的萨列里大师很有可能猝不及防给他脑门来一下,必须赶紧谨慎的避开。
莫扎特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打消了闪身逃走的不负责任的想法,赶忙迎上来,正在往剧院走的路上,他很故意的抓着他的手腕,从里头绕过去,像一条过分灵巧的小蛇,全身的力量都放在了萨列里身上。扒拉着他的衣服,博得了萨列里嫌弃的一瞪和狠狠的一甩,结果还是无果。
"您真难伺候。"莫扎特略带委屈的呢喃,"瞧您和Christine小姐独处了一天我都什么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您先找起我麻烦来了,真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得啦!”萨列里皱着眉头,经年对付莫扎特这个过于黏黏糊糊的人精,他好歹总结出一点经验,手甩了好几下,才算勉强甩掉他,“这大庭广众下您这样抱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在下水道里待了一天,闻惯了那股潮湿而阴暗的空气,现在看着日落西沉,在大剧院门口,已经到了快要演出的时候,那座桥上已经是人口窜动。萨列里把正在坚持纠缠的莫扎特推到一边去。呆愣愣的瞧着那一束日落余光,他的头有些痛,今夜发生了太多力气吊诡的事,他都没怎么休息过,就只不过在凌晨快破晓的时候靠着钢琴漏夜打了个盹,现在精神实在算不着亢奋,拿不出那么多的精力和莫扎特纠缠。
想到这儿,他把刚刚被他打在一边的莫扎特拉过来,细细查看他的眉眼,真是,他萨列里好歹胡乱睡了几个小时,莫扎特蹦蹦跳跳了一晚上,又是给对付倒霉的沙威探长出馊主意又是给被情所困(。)的Erik写情书……呃,虽然理论上来说是叫做邀请函啦。一分钟都没消停过,居然还是那么的精力旺盛,那张小脸上连个黑眼圈都见不着。想到这,萨列里丢开他,不由得连连摇头,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德性,好像生下来就是为了生在繁华里狂欢的。要是夺了他的华丽衣服,香水和漂亮姑娘,等于是要了他的命。
萨列里对他这幅混账德性再了解不过,可就算他对莫扎特的糟糕本性了如指掌,也半点也理不清他们之间的长长短短。萨列里在自己喝莫扎特的纠缠中徘徊许久,早已乱了阵脚。已经找不出词汇形容他们的长长短短——你说是露水情人? 是啦,他们是亲过的。莫扎特把他按在巴黎多的是的小巷尽头亲过,真是猝不及防,他们头顶只有一盏有气无力的路灯,萨列里被亲的又气又羞,真是恨不得它砸下来砸死自己。但哪有情人第二天就假装无事的去找那些小姑娘去玩,连一句问候也不说的 ? 萨列里心里清楚他的敷衍倒也未必出自故意,而是他就是这样的人,精力无限并且分布广泛,怎么改也改不了的。难道说他们只是一般同事么?那倒也未必。萨列里从未见过同事之间纠缠的这样结结实实的。真是烦人。
他真是不懂莫扎特,不懂他好像是别有用心,嘴角一勾的勾引,这段关系里,他已经乱了阵脚,怎么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自己一厢情愿,跨入深渊,还是在这位年轻的天才音乐家别有用心的引导下才越陷越深,不知道他是从何时从那些精妙到他或许毕生无法匹及的音符里回过头来,彻彻底底完完整整的审视起他这个人来。
他抬起头,正想轻微的叹一口气,日落余下最后的一缕金黄,穷途末路,正是最灿烂的时候,他堪堪抬起眉眼,把眼神放远,他刚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才听到耳畔旁的欢呼声和骚动。
莫扎特比他先一步,好奇的仰过头来看,顺着他金黄的头发的方向,萨列里看到了——这大概就是早些时候那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死神先生说的那位尊贵的客人。
死神早已换了衣服了,他原先的衣服当然算的上整洁,但总体看起来却很古老陈旧的样式,有些怪诞,看着就有些不安。如今他竟换上了礼服,彬彬有礼的挽着一位女来客。莫扎特早已是看直了眼,挡着了萨列里的视线,萨列里偏头,眯了眯眼。
她真的很美。
萨列里说不清,他对姑娘们从来缺乏研究。他敢笃定,眼前的这个女人,算不上绚丽夺目魅力逼人的漂亮,却有种让人一把眼神搭上,就不由自主的跟着的魔力。她直挺着腰,带着微微上勾的笑,穿着很长的纱裙,今年时兴的样式,大方的袒露着肩,锁骨像是一座坎坷的桥,像早年艺术家们都喜欢的雕刻,三下两下,雕刻出永远无法用语言描绘的张力和美丽来,定格在那一瞬,凝结于她含笑的眉间,往下继续延伸,勾出她小巧的下巴来,脸上并没什么妆容,只是略施粉黛而已,她本身的魅力比那些化妆品美更多,并不是老气,也不是孩子气,更不是完全的成熟,反而是介于此之间的从容和宁静——这让她把头发盘的一丝不苟却偏偏活泼,旁边溜出几丝发丝来,头发总是通向身体的一切密码,死神暧昧而随意的帮她撩在耳垂后去,低下头悄声对她说了句什么,也许是打趣的玩笑,她捂住嘴轻笑了一声。
死神看到了他俩,快步走上来询问。
"您们怎么还在这儿。" 他说,"我以为您们早已经进去准备演出了——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悉听尊便。"萨列里说。

得到了答案, 死神滿意的點了下頭,然後就黏糊回伊麗莎白身邊,溫柔的輕吻了她的手背。
「你剛不會是去嚇人了吧?」伊麗莎白皺著眉頭輕聲問道
「沒有,只是確認一些事情。」死神趕忙否認,看著伊麗莎白,在她額頭上又落下一吻。
伊麗莎白淺笑一聲,聽著旁邊人群的歡呼與竊竊私語,她不是沒有聽到其中一些人的質疑。她實際上一向不喜愛得到關注,但成為了皇后之後…想到這,她的眼神不自主的黯淡了下來。
注意到了她的情緒,死神的手輕輕的牽上了她,與她食指緊扣,低聲的說:「不用害怕他們的流言蜚語,你的死神與你同在,直接進去吧。」
伊麗莎白頷首,在死神的指引之下走進了劇院。
莫札特與薩列里在一旁驚奇的看著兩人的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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